濮列平：论汉字艺术全球普及的可能性及方法

　　西方抽象艺术与康定斯基

　　西方抽象艺术从产生到现在都没有形成完整的学术系统，一直处于艺术家个人经验基础上的原生态艺术探索阶段。康定斯基曾受到音乐启发写出了关于抽象艺术创作问题的相关专著，意欲解决抽象艺术创作中具有普世价值的方法论问题。他将几何学中的很多概念同音乐中的色彩和情感对应关系进行了个人意义上的主观确定。

　　康定斯基建立在个人经验之上的抽象艺术创作方法论，无法为抽象艺术创作提供具有普世价值的方法论系统。要解决这些问题，必须找到作为具有公共符号价值的抽象艺术的系统表现对象，这个符号系统必须能帮助人们进行视觉空间艺术创作思维，符号必须是系统的，能激发人们空间思维想象力的，具有逻辑关联性的体系。从今天的具体情况看，能满足抽象艺术创作的符号系统只有汉字。

　　人类思维发展规律：从“具象”到“抽象”

　　人类思维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普遍规律，都是从具象符号思维向抽象符号思维的发展过程。在艺术领域，作为听觉艺术的音乐对此做出了完美的诠释。不管是西方音乐还是中国音乐的发展，都经历了从对自然声音的模拟到创造符号进行音乐创作的过程，这便是西方的五线谱和中国的工尺谱的出现和运用。音乐其表现系统是人类的情感和声音的关系，正是记谱法完成了大家认可的将声音和人类情感的关系进行艺术表达的方法论系统，这一系统最关键的就是记谱法符号系统的建立，使音乐完成了方法论的学科建立。今天我们是否可以确定汉字作为人类视觉艺术表现的抽象符号系统?世界抽象艺术的方法论系统是否会因为汉字艺术的出现和汉字符号系统的介入，而完成世界抽象艺术创作方法论系统的建立?

　　根据人类思维发展都是(遵循)从具象符号思维到抽象符号思维的发展规律，我们看到从科学层面的物理学、数学、化学，从社会学层面的音乐、哲学、逻辑等的发展都无法绕开这一规律。因此，视觉艺术也回避不了这样的发展逻辑。

　　独特的汉字符号审美系统

　　在视觉艺术的发展上，人类大面积的文化区域还停留在对具象符号系统的艺术表达阶段，但人类精神审美世界的发展共性必然要从具象的视觉审美发展到抽象的视觉审美。从世界大文化区域看，只有中国和汉文化影响的东南亚板块，由于汉字书法艺术的存在，完成了视觉艺术的具象和非具象的审美建设，这是因为汉字符号产生的书法艺术，特别是草书艺术，对情感表达的直观性使整个汉语地区对抽象艺术的理解具有先天优势。而世界抽象艺术之所以被确定为西方发明的，完全是因为西方近三百年的强势，对出现的几个处于原生状态的抽象艺术家所做的强势推广所致。使这些原生态的抽象艺术家成为世界抽象艺术发展的源头，其实这是人类艺术史的一个严重误解。最重要的现实是，西方抽象艺术尽管在世界各地得以传播，但是今天的抽象艺术依然没有完成创作方法论系统的建立而处于个人审美的探索状态。抽象艺术是对情感非具象形式的审美表现，而这一表现所应有的方法论系统，符号系统必须得以建立，才可能使世界抽象艺术得到真正的发展，具有上述特点的抽象艺术系统只有中国书法的草书。草书完成了艺术表现的符号系统，方法论系统以及审美系统的建立，形成了完整的抽象艺术的学科体系，汉字艺术正是对这一体系的继承和发展。

　　人们一定会提出，世界其他地区不认识汉字的艺术家，如何使用汉字进行艺术创作?这一问题的实质内容是不懂汉语的艺术家如何运用汉字进行艺术创作。要解决这一问题，只要我们理解了汉字的基础系统与自然物象的对应关系，中国人是如何建立了在此基础上的形象思维，就可以理解汉字作为具有普世价值的艺术表现系统，只要记住汉字的基础符号系统——汉字字根，无需学会汉语也可以在艺术创作中运用自如。当然，如果这种可能性不成立，汉字艺术也就不可能成为具有普世价值的全球艺术。关于这一问题，我们可以从全球音乐的作曲者对五线谱的学习和运用得到启发。

　　汉字字根与自然物象的对应关系

　　要将汉字作为艺术表现对象去进行艺术创作，不懂汉语的人能不能行呢?我们的回答是肯定的。这是因为组成汉字庞大系统的汉字字根，常用的只有120多个单体象形字，这些象形的汉字对应的都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物体。我们将这些汉字字根分为与自然物象对应的、与人体形态对应的以及与人造物对应的三大部分后，让人一目了然组成几万个汉字的基础符号形态。同时汉字字根与字根之间，因为对应物象间的逻辑关联性与人情感的关系又极容易被人理解，只要掌握了汉字字根所对应的自然物象与人情感的关联性，我们便可以此为依据，创作出相关的艺术。这一点我们可以从西方五线谱在全球的推广中得到启发，五线谱的基础符号接近九十个，而每一个单体符号的记忆应该难于对汉字字根的记忆，因为汉字字根所对应的物象是我们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五线谱的符号必须死记硬背。汉字字根与字根之间的逻辑关联性和人的情感的对应性，也是生活中随处可感的，掌握起来并非难事。因此，作为一个不懂汉语的人运用汉字去创作艺术，其所需要学习的基础符号系统不可能难于五线谱系统。

　　2019年杭州艺术西湖·汉字力量展开幕现场互动

　　国际友人如何学习汉字艺术?

　　针对不懂汉语的人的汉字艺术国际推广，我们设计出几个阶梯式的学习步骤：

　　第一阶梯为纯粹汉字字根学习运用创作阶段，这一阶段只需要了解每个汉字字根对应的物象并建立起与个人情感的关系，便可进行艺术创作;

　　第二阶段引入中国会意造字法的艺术创作阶段。让学习者理解中国人因汉字而形成的形象思维的逻辑方式，这些基础思维方法也是汉字艺术创作的思维方法，同时使创作者进入到一个相对自由的创作状态;

　　第三阶段便是进入中国传统书法的学习和创作阶段。只有经历了前两个阶段，才可能很好地理解中国传统书法“天人合一”的审美理念;

　　第四个阶段进入传统书法、现代书法和汉字水墨艺术的学习和创作，这个阶段对每一个汉字艺术创作者来说，已由“必然王国”进入到“自由王国”;

　　第五个阶段要求有兴趣的学习者对汉语进行学习并比较充分的掌握，通过这一个阶段的学习，艺术家将更充分地理解汉字艺术与汉文化的关系。

　　因此在汉字艺术学习的第一和第二阶段，国外的学习者是不需要先学习汉语的，只要记住120多个字根就可以了，基本懂得中国人是如何用这些字根进行逻辑思维的，就可以顺利的展开汉字艺术创作。这样的学习过程应该说不会难于音乐中对五线谱的学习难度。依据上述的设计，汉字艺术的全球普及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濮列平

　　2021年10月12日于成都

　　​濮列平

　　汉字艺术家、评论家、策划人。

　　曾任北大资源美术学院汉字艺术系主任。

　　现任景德镇昌南汉字陶瓷艺术研究中心主任，

　　北大培文汉字艺术研究中心主任。

　　1959年生于四川成都。

　　1999年在成都策划展览“巴蜀点兵：99成都20世纪末中国现代书法回顾展”。

　　2002年参加英国大英博物馆展览“惊人之笔：现代中国书法艺术”，与古干共同提出“汉字艺术”概念。

　　2004年建立我国首个汉字艺术学科——北大资源美术学院汉字艺术系，并在教育、理论、实践等多方面对“汉字艺术”概念进行了全方位的论证和运用。

　　2009年开始策划汉字艺术未来的全球化推广。

　　2011年在景德镇成立景德镇昌南汉字陶瓷艺术研究中心。

　　2017年在北京成立北大培文汉字艺术研究中心。

　　英国大英博物馆及众多国内外机构和个人也对其作品进行了永久性收藏，著有《1985-2016中国现代书法到汉字艺术简史》、《现代书法鉴赏》专著和创办《汉字艺术》杂志。其艺术研究涉及的领域包括：汉字水墨、汉字艺术的陶瓷器、空间、家纺、建筑地砖等设计和艺术指导。